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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撒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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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是猎人, 谁是猎物?

必死的杀局,在云拂衣与京兆府的协力合作下, 变成了引刺客现身的捉鳖局。

几十名顶尖刺客, 死的死,伤的伤,抓的抓, 偏偏整个京城还安宁祥和, 普通百姓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也不用担心他们受到惊吓。

“外面局势不明, 尚不清楚有没有刺客余孽, 烦请王统领继续守卫王府, 云郡主与林县主也暂时留在王府内。”京兆尹向王统领作揖:“云郡主与林县主的安危, 便交给王统领了。”

王统忙不迭答应下来, 还让自己手下的人, 帮着京兆府把刺客尸体拖走。

“云郡主,林县主,老夫收到你们的传讯后, 就已经把急奏送往长央行宫, 陛下此刻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。”京兆尹担心两人受到惊吓, 温言宽慰着。

“世伯不用担心, 我们都没事。”拂衣知道京兆府今日会忙得脚不沾地,不想耽搁京兆尹的时间:“世伯您有事先忙,我们会照顾好自己。”

“好, 有什么事就派人来找老夫。”京兆尹又嘱咐了一些话, 才匆匆离开。

王府护卫与仆役把整座府邸打扫干净, 王府很快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。

月色皎洁, 王府管家把两人带进客院, 林小五拉着拂衣的袖子道:“拂衣,我们真要住进去?”

“没事,放心睡。”拂衣推开门,把林小五按坐在床上:“睡吧,有我在,别怕。”

逛了一整天的街,又在刺客的追杀下极速逃命,林小五早就累得眼皮打架,在拂衣的安抚下,很快睡了过去。

看着林小五安睡的脸蛋,拂衣帮她盖好被子,对守在外间的丫鬟道:“林县主夜里若是醒来害怕,就来叫我。”

“是。”丫鬟屈膝行礼:“请郡主放心,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县主。”

“有劳。”拂衣摘下腰间的荷包,把银子打赏给了院子里的下人。

她走到院子里,却没有多少睡意,在石桌旁坐了下来。

“郡主,您还有什么吩咐?”理王府太监总管见拂衣还没有入睡,忙上前行礼:“可是屋子不够舒适?”

“屋子很好,我只是暂时没有睡意。”拂衣见总管如此小心翼翼:“你下去歇息吧,我这里不用伺候。”

王府太监总管哪里敢真的去歇息,眼前这位姑娘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。理王府空置了两年多时间,他们这些守在王府的下人原本没什么指望,现在终于来了尊大佛,谁不想多露露脸,讨得主子重视?

“郡主,您若是睡不着,要不由老奴陪您在王府里转转?”

拂衣来过一次理王府,那时候太子陪她一起弹奏,倒没有好好看过王府是什么样子。

“会不会不方便?”

“几个月前殿下就曾吩咐过我们,若是云郡主您来王府,一定要视您为主,王府里没有您不能去的地方。”王府总管笑得一脸讨好:“您愿意赏景是老奴的福气。”

“那就有劳公公了。”

“不敢不敢。”王府总管面上一喜,连忙吩咐下面的人提灯捧茶,众星拱月般缀在拂衣身后,恨不得使出十二分精神伺候。

这厢拂衣睡不着赏景王府,那厢京兆尹的急报已经呈到了御案前。

听到有京城的急报,皇帝连衣服都没穿好,披散着头发来到前殿,接过了护卫手中的密信。

看完整封信,皇帝神情严肃,对身边的张福道:“快去请太子……”

“父皇。”岁庭衡大踏步走了进来:“儿臣听闻京城有急报,发生了什么事?”

皇帝把密信递给他,他看完以后道:“父皇,儿臣想回京一趟。”

“去吧。”皇帝知道自己也拦不住他,无奈叹气:“带足人手,一切安全为上。”

“多谢父皇。”岁庭衡给皇帝行了一个揖礼,转身匆匆出了元合殿,最后更是跑了起来。

马已备好,岁庭衡翻身上马,马鞭一扬,率先出发。身后护卫们连忙跟上,差点跟不上殿下的步伐。

快马加鞭需要两个多时辰才能抵达的路程,岁庭衡只花了一个半时辰就赶到了。

“来者何人?城门已闭,不得擅闯!”

城门上的卫兵见一群骑着良马还带着武器的人出现在城门外,连忙搭起了弓箭。

“孤乃太子,奉圣命回京。”岁庭衡满身尘土,取下腰间的令牌,举了起来。

火炬照亮了他的面孔,城卫长见过太子的容貌,当即吓得软了脚,连忙下令开城门。

城门打开,岁庭衡把令牌扔到城卫长怀里:“紧闭城门,天亮之前不能放任何人出城。”

金闪闪的龙纹帝王亲临牌刺得城卫长眼睛发疼,他不敢多想,忙叫手下关好城门,打起精神守门。

“头儿,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?”一个守卫好奇地瞥了一眼城卫长手里的金牌:“方才我见到京兆府也派了好多人出来搜城。”

“不该我们管的事情不要多问。”城卫长抖着手把金牌揣进怀里,仿佛揣了一个烫手山芋。

理王府。

拂衣再次踏入上次与岁庭衡一起弹奏的院子,仰头看了眼天空,今晚的月色比那夜还要好。

“郡主,这个院子是太子殿下居住的地方。”拂衣注意到院中某个屋子里亮着灯,疑惑道:“这件屋子里有人住?”

“殿下的院子,咱们下人哪里敢住。”王府总管怕拂衣误会,连忙解释:“这间屋子每夜都燃着灯,从未有过例外。”

拂衣眉梢一动,可她记得很清楚,上次她来理王府,这间屋子并没有亮着。

“一直都亮着?”

“也不是一直,是从三年半以前开始亮着。”

三年半?

那时候岁庭衡只是个小小的皇孙,她也刚掉落悬崖。

她虽有些好奇,但并不打算窥探理王府的秘密。

正准备转身离开,忽然一阵夜风起,吹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。屋子里的烛光倾泻出来,在黑夜里并不可怕,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孤寂。

“屋子为何不锁门?”

“回郡主,殿下不让锁,若是夜风吹开了门。”

隔着大开的门,拂衣看到屋子正上方立着一个供桌,桌上摆着一个长生牌,牌子上什么字都没有,空荡荡一片。

长生牌,是给活人离的牌,乞求上苍保佑这个活着的人长寿安康无病无灾,可是不刻字的长生牌又是什么意思?

更何况太子殿下应该是不信鬼神的人,为何会在自己院子里,立一个无字的长生牌?

院子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,拂衣诧异地回头,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,站在了院门外。

“殿下?”她有些惊讶。

院门外的人看到她,疾风般跑到她面前,伸手把她紧紧拥入里。

拂衣愣,随后放松了身体,反手搂住了他的腰:“殿下,我没事。”

她傍晚时分才传讯给京兆尹,从京兆府传讯到行宫,再从行宫到京城,就算骑最快的好马,一来一回也要四五个时辰。

太子能这么快赶回来,不知花了多少力气。

“对不起,我失态了。”急切又担忧的心在见到拂衣完好无恙后,终于慢慢平静下来,想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,岁庭衡手足无措地松开拂衣:“你没事就好。”

听他声音沙哑,拂衣猜到他这一路行来恐怕没有停歇过,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:“殿下,先喝杯热茶。”

岁庭衡这才察觉到自己满身灰尘,连发冠也有些松垮,伸出手准备接茶杯,发现手心也被汗水与尘土浸染,灰一块白一块。

他怎么能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拂衣面前?

“我、我先去换洗。”岁庭衡仰头把拂衣倒的茶喝得干干净净,闷头跑进了屋子里。

看着被太子关上的房门,想着他把杯子也带回了屋内,拂衣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,有个胆子大的宫女听到云郡主笑声,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。

云郡主笑得……真温柔真好看啊。

岁庭衡再从屋子里出来时,已经白白净净地换了一身衣服,头发还湿哒哒滴着水。

拂衣让他在石桌旁坐下,接过太监递来的帕子给他绞头发。

岁庭衡满脸通红,身体坐得板板正正。

察觉到太子在害羞,拂衣假作不知,只是擦头发的动作难得的温柔:“殿下一听说消息就赶来了?”

“不亲眼看见你,我无法放心。”岁庭衡抬手想握拂衣的手腕,又怕拂衣觉得他冒昧,于是把手缩了回去:“你先去休息,我还要去一趟兵部与京兆府。”

“殿下的头发真柔顺,我娘亲说,头发柔顺的男人对爱人格外心软。”拂衣把玩着岁庭衡的头发:“殿下是这样的人吗?”

岁庭衡面红似血,为了拂衣方便,他脑袋僵硬地斜歪着:“我……我会对拂衣你心软。”

“那么殿下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?”

岁庭衡抬头温柔看她,月光在他眼里洒下了一把星星:“好。”

“那间屋子的长生牌,是殿下为谁立的?”拂衣用手指帮岁庭衡理好头发,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:“我听说这个牌位是在三年半以前立的,难道是为我立的?”

岁庭衡没有说话。

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掌,他的手掌总是偏凉,可是她的手很温暖。

“殿下陪我进这间屋子里看看吧。”拂衣拉着他,走进了这间屋子。

跨进门后,拂衣才发现,这间屋子里不仅放着无字长生牌,还挂着各种祈福的红绸。

红绸上绣着金纹,在夜风中轻轻飘荡。

她随意翻开一条红绸,上面绣着平安归来四个字。

大吉大利、长寿无忧、平平安安、否极泰来……

无字长生牌下面,放着一个手串,是她曾经戴过的手串,后来不知丢去了哪,她也没在意过。

“殿下,府里的太监说,这间屋子夜里一直亮着灯,这是为何?”

“民间的老人说,生死不知的人,若是有人为她点燃回家路,就能活着回来。”岁庭衡眼神愧疚:“那时候的我没有办法,只能……”

弱小无能的他,只能卑微乞求上苍保佑她。

若是她活着,他希望路过的漫天仙神看到这间屋子,早日保佑她回来。

若她……

他希望亮着的灯,能照亮她回家的路,不会在黑暗中彷徨。

“那日我来王府,这间屋子没有亮着。”拂衣握紧岁庭衡的手:“是怕你的心意,会对我造成困扰吗?”

甚至怕别人知道他的心意,长生牌上连她的名字都不敢留,只用一串她不在意的手串来替代。

岁庭衡唇角动了动,没有说话,也没有反驳。

“岁庭衡。”拂衣抱住他的腰,下巴搁在他的肩头:“你是傻子吗?”

岁庭衡张开双臂,缓缓地、坚定地回抱住了她。

离开房间前,拂衣摘下岁庭衡腰间的玉佩,放在了长生牌前。

玉佩与手串叠放在一处,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。

“愿仙神保佑太子殿下岁庭衡岁月无忧,安平长寿。”拂衣双手合十,看了身侧的岁庭衡一眼:“保佑他……幸福美满,好事成真。”

岁庭衡眼睑抖了抖。

他心中最美好的事,就是与拂衣在一起,生死不离。

两人走出房间,岁庭衡束起披散的头发:“你早些去歇息,我去兵部了。”

“等等。”拂衣叫住他:“殿下,我心里一直有个猜测。”

岁庭衡停下脚步等她开口。

“我怀疑曾贵妃没有死。”拂衣微微皱眉:“这么想我死的人,除了她几乎找不出别人。”

“她为何如此对你?”岁庭衡掩下眼中的杀意与冰寒,不让拂衣察觉到他无情的一面。

“可能……”拂衣抬头望天:“几年前先帝欲立曾贵妃为后,但是怕朝臣反对,就召我与那些修士问话。”

“我跟先帝撒了谎。”

“我说我梦见凤凰黯淡啼血,曾贵妃或许不是真凤之体,不宜为后。”

曾氏残忍阴狠,身为贵妃就跟先帝一起残害忠良,若是成为皇后,天下百姓还能过什么安生日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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