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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最终卷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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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梯的门死死紧闭,很快连一丝空气都透不进来,南星明显感觉到了来自稀薄空气的压迫。她试着用净化咒解除,但只能捕捉到门上被人下了幻术,却不能够清除。
下咒术的人,修为高深莫测。
南星顾不得这部电梯是否已经飘浮到了几十层,再换咒术,用力撞门,想将门撞开。
但门已然硬如墙壁,竟然纹丝未动。
她的动作越多,空气就越稀少,时间一久,缺氧的大脑开始越来越重。她强撑精神,转而从包里拿出两张黑白纸,试图将它们挤入电梯门的缝隙中,看看外面到底被人下了什么咒术。
然而小黑小白都无法透穿电梯,急得团团转。南星示意它们去上面的通风口,但它们依旧找不到出口。
南星忽然明白了什么,或许这部电梯根本就是假的,本身也是一个幻境。
想法一旦改变,对策也随之改变,南星不再顾忌电梯是否运转,是否会将她甩上天去,这里不是真实的地方,不用考虑这些。
她立即净下心来,取出朱砂笔,点砂画符。符文已成一半,“电梯”就慢慢停了下来,但抖动得厉害。待符文成型,“电梯”抖如筛子,开始剧烈震动。
南星一掌摁在墙壁上,念声“裂!”,原本坚硬如石的“电梯”,陡然出现一道裂痕。
几乎是在裂痕出现的同时,一道黑气从裂缝中钻了进来,摇身一变,化成一条黑鱼。
小黑小白立刻蹦了过去,欢喜地抓住鱼尾。南星一跃入了那通往阳间的眼睛,一片白茫茫的光束照来,身体落在柔软地面……
地面?南星睁眼一看,发现自己落下的地方是一张床。再一看,邱辞正在屋里站着,跟她视线对上,这才放下召唤黑鱼的手,松了一口气。
南星抿抿唇角,真会给她挑地方,这种时候了他还怕她摔着。
邱辞小步走了过来,双膝跪在床上,拿了纸巾给她擦额上的细汗。南星正要开口说刚才的事,忽然就见他朝自己探身,把她紧紧抱住。
南星微愣,耳边是邱辞喑哑的声音:“你为什么不慌,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慌。”
“我……”千百年间,南星早就习惯了各种危机,刚才的事,她可以很平静地叙述整个过程。她完全没有想过有人会在担心自己,这种被人担心着牵挂着,放在心里的感觉,竟珍贵得那样的让她不知所措。
她忽然明白了邱辞的心,如果换做困在电梯里的是邱辞,她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担忧。
只是想想,就完完全全了解了他的感受。
她伸手抱住他,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,她很喜欢。
邱辞感受到怀中人真真切切地回到了身边,才觉安心,过去的十分钟,犹如十年之久。葛洪的毒辣他已经很清楚,南星落入陷阱中,再没有比这更让他心慌的事。
他紧紧抱着南星,生怕她又突然消失在他眼前。
十分钟的分别,似乎让两人更加明白了对方的心意,还有彼此的无可取代。
入冬以后,铭鑫别墅区的两旁花草渐渐出现颓靡姿态,没有了夏日时的明艳。
黑色的轿车从道路上疾驰飞过,停在了别墅区的安检大门口。保安看见车牌,弯身朝窗户唤了声“黎先生”,就开了门。
黎康城眉眼没动,车子直接进了别墅区。
保安瞧着车子远去,这才说:“住这里的人个个都是顶有钱的,就黎康城脾气最大,最瞧不起人。”
旁边的人说:“人家的亲侄子现在还在ICU里,心情不好吧。”
“可他也不是今天才这样。”
“……也是。”
黎康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,而是让司机开去了赵家。
早就接了他电话等在家中的赵父听见车声,放下手里的报纸走出院子,见了黎康城就说:“老黎,你来得可真晚,吃过午饭了?”
黎康城说:“在飞机上用过了。”
赵父迎了他进来,一会茶上了,才说:“阿远的情况怎么样?唉,好端端的怎么碰上这种事。”
黎康城也叹气:“恐怕情况不太好。”
“当年你弟弟也是,碰见抢匪,英年早逝。现在阿远又……他们父子两人,真是……”赵父跟黎家有生意往来,彼此印象还不错,他也很欣赏黎远,没想到黎远跟他爸一样,恐怕难逃此劫,不由唏嘘。
“阿远入院多天,公司也要乱套了。”黎康城说,“公司元老都想让我暂时接管业务,好维系正常运转。但曼曼那个小丫头对我意见颇深,连公司大门都不许我进去。”
赵父皱眉说:“虽然众所周知,林曼是阿远的未婚妻,但毕竟是没有结婚,她这么快就把生意捏在手上,连你这个亲大伯的面子也不卖,这倒是不大好。”
“对,黎家的生意,还是得黎家人自己来管,才能放心的,跟黎家合作的生意伙伴,比起外人来,也更相信姓黎的人吧。”
赵父在之前就有预感黎康城来找自己不单单是为了叙旧,现在总算是听出苗头来了。
赵家和黎家有大量生意往来,公司元老不能说动林曼把大权交回给黎康城,但如果是生意伙伴施压,那林曼就不得不让位,把公司交给黎康城。
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赵父没有立刻表态,林曼也好,黎康城也好,只要能让合作的生意项目正常运转,就没有问题。
黎康城又说:“如果是我掌管公司,以你我的交情,会比之前阿远打理公司时,更优惠。”
赵父问:“优惠多少?”
“至少3个点。”
赵父心动了。
但依然不能立刻答应。
这时楼梯那传来脚步声,赵父当即转移了视线,避开了黎康城的灼灼目光,刚好可以为他争取一点考虑的时间,不用立刻回答。
赵奇抱着个盒子下来,见到黎康城,问了声“黎伯伯好”,他坐下后只是闲扯了些事。一会赵父去外面接电话,他才说:“谢谢黎伯伯上回替我圆了心愿,亲眼见识了那些奇门幻术,就是技不如人,没有坚持到最后。”
黎康城笑说: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刚好认识一个朋友,才好为你安排了石八楼的身份。”
赵奇好奇问:“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谁,我想见见。”
黎康城想到死去的长空,默了默,说:“他不喜欢见人。”
赵奇欲言又止,最后说:“算了,我答应了阿米不再去做那些事,她说晦气。”
黎康城笑笑:“年轻人也这么迷信。”他见他始终抱着一个细长的盒子,问,“这是什么?”
“阿米的东西,让我拿去埋了。”
“埋了?”黎康城略觉奇怪,“不需要的东西,不直接扔了,却要埋了,是什么宝贝吧,多年以后再挖出来回忆回忆?”
赵奇笑了,说:“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就是一支笔。”他说着,就将盒子打开给他看。
一支半臂长,手指粗细的朱砂笔出现在了黎康城的面前。
盒子一开,隐约有一股浓烈的朱砂气息扑散开来。
赵奇倒没什么,可黎康城脸色突然一变,立即偏头,似乎要吐出来。他微惊:“黎伯伯你怎么了?”
黎康城脸色煞白,抬手说:“没什么,可能是空腹太久,胃有些难受。”
“我去让医生过来。”
“不用。”黎康城缓缓站起来,又看了一眼那笔,问,“你说,这笔是你未婚妻汤米的,对吧?”
“对。”赵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笔感兴趣,还特地问起阿米。
黎康城点点头,说:“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赵奇满腹疑惑,还是送他出了门。赵父接完电话回来,黎康城已经走了。
赵父见他抱着的盒子,说:“汤米的?”
“嗯。阿米让我找个地方埋了。”
赵父的脸色并不太好,说:“真不知道你喜欢她哪一点,人神神秘秘,做事也神神秘秘,不要给家里召回个祸害才好。”
赵奇微顿:“爸——”
赵父不想听他的辩解,甩脸就走了。
赵奇皱眉,他知道汤米的出身确实不好,比不上那些名门千金,他的父母一直觉得汤米配不上他,可是在爱情里,哪里有配不配得上的。
他心气不顺,在后院埋了盒子上楼,进了房间见汤米坐在窗前椅子上发呆,快步走过去问:“下午想不想去哪玩?”
汤米摇摇头,问:“盒子埋了?”
“嗯。”赵奇说,“怎么,又不开心?”
“没什么。”她蜷着身,心情确实不好。把笔埋了,意味着她就真的跟南家撇净关系,再也没有相连接的东西了。
心里竟比想象中还要难受。
赵奇看出她不开心了,这种不开心,从见到南星之后,就一直都在。虽然她努力掩饰,但他还是能察觉得到。他坐在她面前,握了她的手说:“阿米,你告诉我,南星到底是你什么人?你们以前……是认识的吧?”
汤米怔怔看着他,她多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,而不是要用谎言来维系他们的感情。告诉他她假的身世、假的年龄、假的过往,就连一支笔,也要编造出别的故事。
但她害怕他知道后会离开。
就好比以前碰见的人,无论男女,无论老少,只要她透露了一点她的身份,无一例外,他们都会消失。
久了,她也就变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人。
她怔然看了他很久,还是摇摇头,强笑说:“不认识。”
赵奇有些失望,她还是隐瞒了他什么。但他没有逼问,只是探手摸摸她的头,说:“等你以后想告诉我了,再说。”
汤米点点头,但她不会说的,有些秘密,她一辈子都不会说。等过了十年,她只能离开。一个人的容貌不会永远不变,到时候依然会被他知道。
十年,最多只有十年能在一起。
她不是不知道,但没有勇气坦白。她太想要安定的生活了,哪怕只有十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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